榎京 刺汤

榎木津难得用新鲜的东西向人示好,尽管他本人已纠正多嘴的益田,表示这只是由晨间搬食的蚂蚁联想到的一次不值一提的施舍。
说这话时他摆出副不可理喻的表情,在每一个意群中都能脱口创造出一个又一个难听的新外号砸在益田身上,已表达对此人自作主张编造出今日出门看望中禅寺的理由感到由衷的不快。
明明仍在谩骂的兴头上,能比作歌词不堪入耳的美高音,榎本津却难得戛然止住对益田的精神摧残,憋得白皙的脸颊透出薄红。然而无论是热闹还是安静,中禅寺都装作他俩不存在似的,想是还轮不到自己出场,便保持着原模样,微弯脖颈,悠哉地阅读手中的线装书。教养很差劲的孔雀则仰起了头,鼻尖都快戳穿天顶了。
榎木津嘴里瞎囔道,要把中禅寺的书本扫到地上。他没付出实际行动。
这位美男子有着与美丽脸庞不相符的粗暴,他的性格要是能通过一些渠道进行宣传,百分百能闹得人人皆知,写在各种报刊上供人闲来无事时骂上一骂,成为至少五十的流行话题,因为榎木津善于变本加厉。
中禅寺不知是否因深知这一点,出于保护友人的渺小愿望,才快速将桌面收拾干净的。
接着榎木津指挥益田把材料端上桌。这可比侦探本职工作费力,因为益田的速度总是不合他心意,他像是要让益田变进化成有实体的光才好,只需不到一秒就能把交待的事大功告成。在之前对方只是个不开窍的笨蛋。
在榎木津苦不堪然的训斥下,不过一会儿中禅寺面前摆出满了一堆亮眼的食材。此时益田终于卸下重负,瘫坐在地上,却又不敢太放肆地小声哀叫起来。
值得指摘的是榎木津居然忘记备上锅碗,他把错怪罪到益田身上时,似乎也没想到火该怎么办。幸好中禅寺愿意思考这些问题。
不论是益田还是榎木津,都更期望中禅寺的脑子里包括一些已背的滚瓜烂熟的菜谱。
当京极堂主人将自制料理端上桌时,众人眼中没露出明显的失望。沸腾的汤——只是一道非常普通的寿喜锅。缺点出众,充满新手独特的焦糊味,但也不算太差劲,尽管如此,益田仍不给面子地拒绝参与到饭桌上去,仿佛触碰禁忌一般战栗着说道,这不是盛夏白天能吃的东西。
天气正晴朗着,益田跑去缘廊逗猫,榎木津与中禅寺面对面坐在桌子两旁,往各自的碗里夹东西。后者动作极其野蛮,仅仅吃顿饭,却不知要在软糯的人米粒中挖出什么宝藏,面目凶狠地将餐具弄得叮当响。
不用把对方的话语当回事就心意互通——这样的关系太过玄乎,谨慎地说,也只能是个概率问题。
但榎木津的脸沁在热气中,变得虚幻之时,中禅寺认为他有话要说。
侦探必定能知道他此时在想些什么。
这与中禅寺的角度不同,从榎木津的身上来看,眼前无论什么人必定能被剥个一干二净。毕竟他能“看到”记忆啊。
——这就没办法了。
中禅寺带着毫不遗憾的口气在心里说道。
榎木津没过多久就放下碗筷,筷子随手扔在桌上,开始抱怨他做菜难吃了。
“我可是忍了这么久了!”侦探叉着腰大叫。他的动作从哪个方面都不像个有理智的成年人。
于是中禅寺遭受到了与益田程度相似的苛责,但主人家既没有不高兴,更没有委屈,喝着淡得要死的茶水,像个吃完贡品的神仙心外无物地揉肚子。
益田跟在榎木津身后离开时,同情地朝中禅寺投去慰问的眼神。也难怪,侦探社新来的职员第一次见这么大阵仗,在麻木之前远还有顾得上别人的精力。
“榎木津先生是真想给您道谢来着。”
这是可信的。即使相关的表述从没从榎木津嘴里吐露过。
“这东西,性格本就像个未开化的种族。如果益田先生打算长期任命于他,迟早是要适应下来的。”中禅寺的表情在茶水的滋润下微微缓和,“至于‘道谢’……榎木津式的诅咒恕我只能婉拒了。”
益田苦着张脸,在混合着蝉鸣的榎木津的催促声中小跑离开了京极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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